近日，法国农业信贷银行就其参与了一起利用“Cum Cum”交易方式的股息逃税案，与法国国家金融检察院达成协议，同意以支付8825万欧元罚金换取检方终止对其进行刑事诉讼。

此事仅为法国政府打击股息逃税行动的“冰山一角”，法国巴黎银行、法国兴业银行等多家银行也被检方突击检查，深陷股息逃税风波。

“Cum Cum”逃税方式由来已久

“Cum Cum”是欧美国家一种常见的股息逃税方式。境外投资者在股息支付日之前，将股票转让给有权享受退税的股票发行国境内企业或居民，境内企业或居民获得股息及退税后，将股份以剔除股息后的价格再转让给该投资者，并返还获得的股息和退税，以此获得一定的报酬。这种逃税方式需满足两个条件：境外投资者所在国未与股票发行国签订避免双重征税的协定，且境外投资者无法享受该国的股息预扣税退税政策。

以法国为例，当一家法国公司就发行的股票支付股息时，境外投资者取得股息要支付预扣税，税率一般为15%，而法国居民则可以免缴股息预扣税。为了逃避这一税收，境外投资者会在股息支付前将他们的股票临时转移到一家法国银行，使股票名义上由一名法国居民持有。股息支付后，银行再以不同的支付方式将证券卖回给该投资者，以此达到逃税目的。

21世纪初，伦敦的银行交易员开始利用这种方式逃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交易机制逐渐在欧美各国传播，许多欧美银行或多或少都参与其中，参与买卖股票、向卖空者出借股票或充当股份托管人。一些银行还会特意向客户兜售此类交易，甚至将其宣传为股息较高的理财产品。

早在2013年，法国检方就开始对法国农业信贷银行进行调查。一名检察官称，该行大约有2500笔交易被发现存在问题。此后，该行就引入了内部控制机制来处理不当的股票交易行为。

2018年，19家欧洲媒体针对这种逃税机制开展了一次联合调查，并于当年10月发布了调查报告。调查报告指出，该逃税机制已导致德国、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等11个欧洲国家损失了约550亿美元的税款。

2023年3月，法国国家金融检察院对该国使用这一逃税机制的银行机构展开了突击检查。150多名调查人员和6名检察官对法国巴黎银行、法国兴业银行、法国外贸银行和汇丰银行等大型银行进行了搜查。法国国家金融检察院发言人表示，与此次突击检查相关的初步调查，早在2021年12月就已经开始。一旦这些银行的洗钱和逃税行为得到证实，相关人员和机构将被处以监禁和罚款。

农业信贷银行支付大额罚金

今年7月，法国经济和财政部部长埃里克·隆巴尔表示，该部门已向涉及该案的法国几大银行通报了应补缴45亿欧元税款的要求。法国银行业联合会认为，这些交易并非欺诈行为，而只是“活跃市场”的证券借贷行为。法国调查人员对此予以了反驳，认为其目的无非是逃税。

法国农业信贷银行表示，该行并未制定任何制度鼓励其外国客户参与证券借贷或以逃税为目的的证券衍生品交易，法国国家金融检察院指出的2013年至2023年该行若干证券借贷和股权衍生品交易应视为股息套利，且平均每年只为法国农业信贷银行带来了不超过500万欧元的收入。这些交易都是合法合规的，银行并不知晓股权交易者的身份和居住地。

在此背景下，法国国家金融检察院针对法国农业信贷银行起草了一项协议。根据该协议，法国农业信贷银行需要上缴2013年至2023年交易所得4903万欧元，并缴纳罚款3922万欧元，共计金额8825万欧元。如果同意签订该协议，该行可免除后续的刑事起诉。

今年9月，法国农业信贷银行与法国国家金融检察院达成协议，同意就股息逃税案支付8825万欧元罚金，以换取检方终止刑事诉讼。目前，该案的调查结果和罚款金额已公布在司法公告中，协议也于签订当日经巴黎司法法院院长确认有效。

在法国，企业如果被指控存在腐败或税务欺诈等违法行为，可以与检察官达成和解协议。这类协议的内容通常为企业支付罚款并承诺采取财务合规措施，协议获得法官批准后，公司无须承认有罪或受到刑事审判。

法国检方表示，法国农业信贷银行为缺乏合理经营目的的短期股权转让交易提供了便利，此举涉嫌税务欺诈，但在调查中没有发现该行存在激进的营销行为，银行对调查也比较配合。

还有几家银行涉案金额更大

法国农业信贷银行是一家国际银行集团，此次该行与法国检方和解一事受到多方关注，不仅因为和解支付的罚金金额较大，还因为它可能对法国银行业乃至政府预算产生影响。

据法国媒体报道，法国农业信贷银行曾向媒体表示，没有为客户提供股息套利操作，且该行的账户也没有进行此类操作，仅仅是“依法”进行了避险操作。而在法国股息逃税风波中，法国农业信贷银行还不是涉案金额最多的企业，法国巴黎银行、巴黎银行证券部、法国兴业银行、法国外贸银行和汇丰银行这5家机构涉案金额更大、影响范围更广。

“Cum Cum”股息逃税案在法国农业信贷银行仅仅是开了个头，其他涉案的大型银行或将产生更高额度的罚款，这将对法国银行业合规发展带来深远影响。据悉，目前一些银行正在游说法国银行业联合会向该国最高行政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法国政府澄清哪些属于没有逃税意图但仍导致逃税结果的行为。因为不少涉案的法国银行认为，股息逃税案中的这些股票交易只是“活跃市场”的证券借贷行为，他们希望政府明确哪些行为属于不合规交易的行为，以便后续更有针对性地防范风险。

对法国政府来说，与涉案银行和解将有助于解决财政困境。当前，法国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为114%。法国股息逃税案预计涉及45亿欧元的税款，此次法国农业信贷银行主动缴纳罚款开了个好头，未来或将有更多银行主动缴纳罚款或补缴税款，这将为法国政府增加预算收入。

——来源：2025年10月20日，中国税务报，第7版